admin 发表于 2013-2-27 16:01:20

让诗回家/曹纪祖

让诗回家
作者:曹纪祖发布时间:2012-04-11信息来源:四川省作协


    目前,诗歌已离家出走甚远。人们似乎淡忘了她。包括许多大刊大报发表的诗歌,鲜有让人过目难忘,更不用说一唱三叹的了。有人说:当前一首普通的诗,也比历史上曾经轰动一时的诗写得好,这种说法是不能令人信服的。尽管时代变迁,好诗依然会在历史的淘洗中如真金般闪烁。诚如王国维所言,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彼时风范与此时情调固然有异,但时代的回声必定是历史的留存,这是不容置疑的。不必引证《诗经》、《楚辞》、唐诗、宋词中那些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佳作,也不必再回溯新时期之初那些充满伤痛与反思、失望与希望,特别是渴求变革、预示转机的优秀作品,仅仅回顾“5·12汶川大地震”后诗歌的“井喷”现象,回顾当时那些摧人泪下的作品,我们便可以感知到一个真理:只有与时代同声相应,与生活贴近,与民众亲近,诗歌才能打动人心,找回自己。
  认识的差异缘起于新时期诗歌走过的曲折道路。从为政治服务到人性复归,从千部一腔到千姿百态,从“文以载道”到自在与自为,再从反叛传统走向“非理性、非崇高、非文化”的虚无,及至演变到文化多元与网络时代的当今,诗歌似乎总是在政治与艺术之间纠结,在生活与生命之间游离,在“小我”与“大我”之间迷茫,在继承与变创之中困惑,从而派生出种种不同的认识,而就在这种情态下,诗歌事实上已经边缘化了。这种边缘化的突出表现,一是佳作不多,力作少见,诗坛再也见不到领军人物和有影响的群体。二是诗刊诗报发行量普遍不容乐观,诗的读者半径缩小,有时真可谓“门庭冷落车马稀”。三是诗歌活动中,圈内热闹与圈外冷清形成鲜明对照。四是诗歌批评不甚活跃,“百家争鸣”的风气难以再见。
  诗歌究竟是贴近时代还是远离时代?诗歌究竟是贴近生活还是疏离生活?诗歌究竟是亲近民众还是隔膜于民众?对于这些事关诗歌繁荣与发展的大问题,我们不能不做出明确的回答。
  其实,与时相应是中国诗歌传统中最重要的精神内核。不是诗人有意要在诗中体现“时代气息”,尤其古人显然不会有这样的概念。而是真正的诗人总是身处自己的时代,关注自己置身其间的生活现实,或着眼于社会政治的变迁,写出大开大阖,振聋发聩的厚重之作;或忧患民生,关切民间疾苦,写出饱含“人性关怀”的至情之作;或寄情山水,放歌田园,陶冶情操,追求内心的平静与和谐,唯美之作也因之多见。诗与时代的关系十分显见。
  再看“5·12汶川大地震”。巨大灾变成为人类共同的震撼与伤痛,刺激着人类共同的神经。而抗震救灾凝聚起空前的民族精神,唤醒了人们的良知,感召着诗人的灵魂。几乎是在完全自觉与自为的状态下,诗歌突然井喷,涌现出了像《孩子,拉住妈妈的手》《生死不离》《血脉能创造奇迹》《我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等摧人泪下,感人奋进,让人不仅记得住,而且刻骨铭心的作品。许多诗人在这时主动奔赴灾区,目睹残垣断墙,目睹生命的毁灭与救助的艰苦卓绝,目睹灾后重建的艰难而伟大的历程,写出了不少难以重复的情真意切的作品。之后相关诗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诗歌朗诵会此起彼伏,网络诗歌数以万计,诗已许久未像这样与民众亲近。这难道对我们没有启发吗?
  认识的误区在于:十年动乱把“为政治服务”推向了极端,许多诗人经历了人性泯灭的巨大伤痛,对时代、社会、责任这些词汇形成心理龌龊,从而有意无意中在疏离时代,疏离生活,专注内心,追求形式趣味和语言技巧上渐行渐远。由于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在诗坛占有一定的地位或资源(如刊物),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从而于无形中误导一些作者“投其所好”,乃至亦步亦趋,以致形成一种隔膜现实的风气,使诗与民众的距离愈见拉开。这是特别需要我们反思的。
  今天,最重要的是,我们应当站在历史的高度,以否定之否定的辩证思维,呼唤诗歌回家,回到现实,回到民众。在诗的精神内涵上,应当高扬时代主旋律,关注民生,关注社会焦点与社会热点,关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事业的方方面面,突出科学、民主、和谐与时代进步的主题。而在美学价值上,应当包涵哲学、艺术、生活、情感、心理、语言等多重元素,丰富诗的文化内涵。特别是在诗的表现方式上,应当体现其文体特征。那种散文式的铺排与述说式的表达,即便是在抗震救灾诗中反复出现,也未能让人记得几句。还是要抒情、明朗、短小,有一定的韵律感,让人好读好记,这是中国诗歌传统在文体形式上的生命力的体现。
  让诗回家,其实也就是呼唤好诗。而好诗尽管应当百花齐放,色彩多样,但有一些特质是共同的:


   一、精神内涵的崇高与尊严



      以中国诗歌的传统精神而言,诗歌对社会生活和人的内心世界的作用是巨大的。诗歌总是指向人类精神境界的最高处,保持着“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的风范,体现出“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的尊严。
  这种尊严源于诗人自觉把自己的命运紧系于时代,把自我价值升华为安邦定国,促进国泰民安的追求,从而彰显出一种大气,并包含着丰富多彩的精神内容。无论时代怎样变迁,好的诗歌肯定是人类精神文明的神灯。其与卑微、琐屑、低俗、无聊是格格不入的。新时期以来的诗歌中,我们记得“归来的歌”,记得众多批判现实、渴求思想解放与改革开放的力作,记得《致橡树》那样的格调,记得《不满》《回答》《我是青年》《干妈》《阳光,谁也不能垄断》等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作品。也记得“朦胧诗”中的不少好的作品。我们无法对这些“既有”的存在采取虚无主义的态度。
  在“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面对人类共同的灾难,面对生存与毁灭,死亡与救助,诗人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崇高精神。“小我”已不复存在,大爱充满人间。诗人们用灵魂牵手,用爱心感应,与受灾群众血脉相连,使诗歌成为抗震救灾的精神支援。有的诗人,甚至身体力行,直赴灾区救援。他们在忘我中实现了自我,在“大我”中升华了“小我”。这是近年来中国诗歌的一次灵魂大洗礼。



    二、充满人性关怀与悲悯情怀   



    古往今来,中国诗人总是以天下为己任,以民生为根本,以忧患为心结,以同情为吟叹的。“长太息以掩涕兮,哀生民之多艰”(屈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曹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甫),等等。对于民间疾苦,他们“一枝一叶总关情”,充满人性关怀与悲悯情怀。
  悲悯情怀出自人类的良知。在中国诗歌传统中,不论是试图参与政治的士大夫“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或是草根诗人的感同身受的同病相怜,悲天悯人无疑是中国诗歌美学的一种风范。但今天应当指出的是:对于文学的“悲悯情怀”应有正确的认识。当今一些作品在中国发展的不平衡中,选取乡树的落后或民众的愚昧与贫困,以个案为普遍,施以文人式的同情,这种“悲悯”轻飘而肤浅。“悲悯”本是人性关怀的情感体现,应建立在鲜活的生活真实之上,也应建立在作家的灵魂高尚之上。这种“悲悯”应是对国计民生的关注与大爱,对人类命运的关注与大爱,而不是区区儿女之情,戚戚小我之哀。与之相应,人性关怀也应有更为丰富的内容。它包含着对人的生命权、生存权、话语权、乃至个人私密的人格尊重。面对巨大灾变自不必说,即便在平凡日常生活中,也应有所体现。例如对于教育、医疗、卫生、食品、健康的重视,对农村、农民、农业的关注等等,这些都必然应当成为当今诗歌的现实主题。
  悲悯不等同于同情,而是一种精神力量,一种情感美德,一种爱的表达。“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可以说,没有爱就没有悲悯。这与精神境界的崇高是密不可分的。


     三、美学趣味的高雅


     人们常说,诗是艺术的王冠。诗的美学趣味在本质上是指向高雅的。在中国传统诗歌中,无论是以香草美人喻社会政治,还是寄情山水以言说志向。无论是“文温以丽,意悲而远”的生命意识,还是“晚节渐于诗律细”的格律约束,抑或是“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的字斟句酌,诗歌在内容与形式上都是追求至美的。
     这种美是人类精神慰藉的理想境界,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美学创造。其对于陶冶性情,达到内心和谐,进而通过传播而达到提升民族的精神情感素质,有着积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然而在实际的诗歌创作中,高下之分,文野之分历来存在。因之好诗总是经过历史的淘洗而留存的,只有时间和民众能验证其不朽。诗在追求高雅的同时,也不排除俗趣,但通俗不可媚俗,这是必须要把握的原则。如果诗人的思想境界,文化品位,情感素质低下,我建议最好不要做诗,其做出来的诗注定是失败的。如果以机械进化论的观点,笼统地认为新诗比古诗好,当下的诗比新时期以来的诗好,自己的诗比别人的诗好,通过炒作让媒体渲染一下就好,这实在是谬之千里了。
  好诗除了上述三大要素外,还应在“文体革命”上有所探索。诗作为一种文学样式,其文体自有特色。自古而今,尽管诗体不断演变,但诗的抒情的本质特色没有改变,这正是其区别于小说、散文等其他文体形式的地方。这不仅为优秀的古典诗歌所证明,为新时期以来的优秀诗作所证明,也为“5·12”汶川地震中那些感人的诗所证明。而散文式的铺排,述说式的表达,政论式的笔调,只能消解诗的感染力,模糊了自己的面目。如何在继承中变创,在变创中出新,使诗在内容与形式上达到和谐,是当今诗人们不能不面对的课题。


林海雪狐 发表于 2013-2-28 10:41:03

很好很客观也很科学的阐述。力顶。

黄淮 发表于 2013-3-2 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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