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现斌 发表于 2022-1-14 10:14:50

檬子河,故乡的河

檬子河,故乡的河
               淼之龙   
   说起佘家碥、金花坪、擦耳岩、官帽山、凤凰山、迎恩桥、元山、官厅埂、檬子埂......这些地名,我从小就耳熟能详。因为,我是喝着鞍子山的天花水长大的,生长在一个一脚踏三县的地方,在一座那么高的山上生活过,自然知道山下的一些七大八小的事儿。
    其实,檬子河的出名,源于响水滩。响水滩位于檬子河下游上方的徐店子旁边。檬子河的水从迎恩桥随擦耳岩4公里陡峭的峡谷飞奔而下,来到响水滩就进入了平缓的光明坝上了。
    响水滩有一道扇形河床连山石埂,约2米高,横穿于河底直达两岸,天然的筑起了一个回水沱。当急流而下的水由此落下滩去,且因扇型连山石形成水声共振,再被峡谷扼腕旋转冲出,就象武警战士旋转出击的擒敌拳,自然有力量,便形成了古代诗人描绘的"响水遥鸣"的盛况,流传于世千百年,成为当之无愧的古代蒲江八大景观之一。
   鞍子山与官帽山并肩,是长秋山脉的一座主峰,比官帽山高近百米,两山相距2公里。它是檬子河的东部积雨面,其山两侧积水,北边流入雷打石小溪沟于余家碥上方黄水碾汇入檬子河。南边属于东坡区两个村的全部范围,雨水流入黑滩子小溪于迎恩桥汇入檬子河。
   而檬子河神奇如一把利剑,在官帽山与凤凰山擦耳岩之间截下了锋利的一刀,才形成迎恩桥与响水滩之间的狭长幽谷,也打通了蒲江与丹棱的必经之路。没有檬子河就没有长秋山这个缝隙,蒲丹的交通将十分困难。应该说檬子河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道助民。
   檬子河西部积雨面,以凤凰山、元山、檬子埂、官厅埂、石燕子为主阵地,以凤凰山脊为分水岭也有两条小溪汇入。檬子埂方向为主河,豹子沟小溪在徐店子外汇入檬子河。
   四条小溪把檬子河积养得四季泉水叮咚。所以,历史上光明坝子、余家碥河坝子从来不缺水,旱涝保收,五谷丰登。
   檬子河流域大小河流合计长40多公里,积雨面方圆近百平方公里。山水田林各得其所,山峦秀丽,奇崖凿璧,竹木苍翠,松柏翘首。春日野花遍地,万叶清新,蝶飞蜂转;夏日蝉鸣鸟唱,四野无酷,凉风绕身;秋日菊黄桔红,空晴日远,天高地阔;冬日薄撒轻霜,褐黛粉底。一年四季不知名的小花总是纷至沓来,你花谢后我登场,络绎不绝,把这个江南一隅打扮得妥妥帖帖,让这里的居民历代繁洐生息,乐此不疲。

   单走檬子河
   我家在鞍子山南半山六阴河,六阴河是鞍子山南的一条小溪沟,也是小地名。外婆家在右,我家在左,相聚约一里路。
六阴河的传奇之处,是在一个近100平米的斜平巨石上有凿印。凿印呈等边三角形,底边是东西走向的一条平路,两腰是由西向北、由东向北相互交汇的两条梯步,边长约二十米,巨石周围多个石孔,历代相传为鞍子山(鞍基坪)寺庙的第二道山门。
小时候经常在这石坡上玩小石籽棋或纸盒牌。它的神奇还在于六阴河沟深石厚,弦妙莫测,藤蔓笼罩、峡谷幽小森严,四季寒气袭人,人畜不至。它积水面不大,却又能冲击如此多处深坑,确是奇观。
外婆家就在右侧100米的地方,小时候的岁月难以忘怀,最热闹的是小姨出嫁。那天,在外婆家后山腰的小路上,一路长长的送亲队伍,搭过整道山腰。背花枕头,背红箱子,抬红柜子,抬红床,还有吹唢呐的,热闹非凡,好像整个山村都沸腾了。我也跟在队伍的后面,走啊走,走过一山又一山。
小姨的新家在檬子河西凤凰山半山的老鸭林,就是解放初期,新中国蒲江县第一任县长王敏被土匪围困的地方。姨父家里是风水世家,姨父年少聪明伶俐,深得小姨欣赏。妈妈常说,原来是给小姨介绍石桥街上的一户人家,她死活不同意,非要往这大山上跑。
那天,从山上到山下,再从檬子河到凤凰山顶,下午又返回外婆家,着实勇敢。以至于前年我陪妈妈在万胜河边散步,她还提到此事。她说:"那年你小姨出嫁,你才多大点儿噢,走路一拄一拄的。你跟在送亲队伍的后面,来回走了30多里路,你太勇敢了!"也许,这就是我对蒙子河第一次深刻的认识。
老人告戒我们:要提防滚筒水! 就像梁江河(檬子河汇入蒲江河处)那样宽的河,在洪水季节,陡水席卷而来,人在桥上跑不赢,就会被洪水冲走。所以,每年夏季,檬子河便是我们山里人赶集的晴雨表和拦路虎。

吴峰包的辛酸事
   吴峰包(又名马坝)在檬子河西上游的发源地附近,马坝是河底一个小平坝,原来是冬水田。旁边有座山叫吴峰包,我家大姑婆出嫁在那里。小时候,我和奶奶去石桥赶场后,就去大姑婆家,泥泞的山路十分难走,走一山望一山的,走了半天才到马坝。大姑婆每次见到我们,都会喜笑颜开,端出花生瓜子,还做发糕、粽子等好吃的。
姑祖父是个爱赌博的人,经常不务正业,打牌不着家。那时候姑祖父来我家挑晒席回家以补贴家用。因为,我家房屋周围磁竹数十笼,每年都能织晒席数对。我回蒲江工作以后,大姑祖父还来过我蒲江县城的家,当时他已经80多岁了,兴高采烈的来看我这个有出息的外孙。我热情的招待了他,临走的时候还给他点零花钱。
姑祖父的儿子,我称呼他表叔,是70年代蒲江中学毕业的高中生。他能说会道、高大帅气,我很崇拜他。他来我家就会带我到门外一个叫大石包的石头上吹牛,或者带我去摘梨子、枣子等水果。原来,我家周围的竹林外有各种水果树,每个季节都有吃的。这是来自于父亲的勤劳。他说:家里娃娃多,是水果树都种点,小娃儿有吃的就不稀奇,不会去偷摘别人家的。
   最难忘的一次是那年春天樱桃红了的季节,表叔来我家,把我驮在樱桃树上,然后把筲箕也拿到树上夹稳,我们两个人在树上吃着筲箕里的樱桃,躺在高大的樱桃树枝的上面,仰天长笑,享受春日暖暖的阳光,让甜甜的果汁润彻心肺,多么开心惬意啊。
后来,表叔在村里当过代课老师。但是,他继承了他爹嗜赌如命的衣钵,天天在上街在茶铺过日子,无心打工和生产,不管不顾家事,致使家道贪困,以致于大姑婆死亡在家,脸上和耳朵都被耗子啃伤了肉皮;儿子早逝,妻子分离,成了孤家寡人,靠扶贫过活。想起来,真可惜了马坝的一坝田和檬子河的一滩水。那么一个有文化的才俊,按理说在那个山不算高,地不算贫,水不算缺的地方,应该是大有作为的。叹息呀!

眉山赶考
   从鞍子山到眉山城区有60多里。那时候,去一趟县城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从小到15岁只去过一次,是妈妈背着我去城里开会。那时也许我还在襁褓之中呢。
第二次上眉山城是参加高考,那是1980年,走进眉山县城,一切都是新鲜的。在当时的环境下,我们安排在三苏公园外的县搬运社住宿楼住。天气非常炎热,汽车司机拧着塑料管和水龙头,从二楼一底的屋面上,将自来水冲下来降暑热。
高考场上试卷被汗水侵湿一遍又一遍,写字也是模糊的,散发着针状的墨迹。考试完后,学校组织我们在部队的礼堂看了一场电影,以示对我们的鼓励。礼堂上空那十几个吊扇,不停地转着,吊扇杆子足足有二三米,很担心它们在飞旋中折断下来,削了我的头顶。住宿楼的旁边是解放军的营房,白天还能见着身着白衬衣的解放军同志在小山坡上种地和施肥、还有军马。
第二年,又去了眉山两次,一次是高考预考,一次是正考。只怪那时没有文学细胞,如果把当时的县城状况、风土人情记录下来,可是难得的见证。以后到眉山,都是当兵入伍和以后的事了。战友情、同学情相牵,有时往来。
2016年5月,一次偶然的机缘,本来是和朋友去眉山“水天花月"的,去了没开放,又转到了游三苏祠。在三苏祠又神奇的突发奇想:决定向苏东坡学习写诗。还对苏翁雕像说,等30年后还要去向他老人家汇报成果。哎,真是不了情呀!
   有位同学在“东坡楼”招待我吃了东坡肘子,一大队人马,既有同学又有战友,非常热闹。若干年后,又有一位战友,带我爬上眉山城外的山峦脊埂,走了很久的路,登上了莫颐观。莫颐观古树多而大,幽静清雅。站在莫颐观门外,能全面观察到眉山日新月异的变化。   
我对战友深情的说:"我看了眉山,要哭。山上的老乡看了眉山,哭得更凶。"战友问我:为什么?我说:“你看,我们山上半犁田宽的地边,都要改造成田来栽秧子。你们这么大的平原大坝,修成了这么宽的街,这么宽的路,太可惜了。老乡怎么不哭呢?还要嚎啕大哭!" 哎,檬子河,多狭窄的河哦。

三县借粮
记得少年时代,一年春我们家已没有大米吃了。一家七口人一天就粗粮也要好几斤。全部是一些玉米、麦子、黄苕什么的,轮番换着吃。没有米,爸爸就向家住檬子河上方的小姨父打听,姨父说他们生产队附近陈山一户人家有黄谷可借。
那天一大早,我和哥哥在父亲的带领下,从鞍子山半山家里出发,经过官帽山下石油队河底,那里有个三县交界的界桩。这个三棱桩的三面分别刻写着“蒲江县、丹陵县、眉山县,国务院立"的字。我们绕过界桩,走在丹棱的一弯水田坎上。冬水田坎已在春天的召唤下长满了青草牙尖,田里稀疏的粪堆待撒开翻犁。看得出一年之际即将忙碌起来。走过迎恩桥,翻上凤凰山半山老鸭林,就来到了小姨父的家。他把我们带到背后陈山的那户人家,张罗着家什从仓房里搬出黄谷,过称。忙活大半天,我们三父子背上黄谷开始下山,原路到了檬子河谷,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我们三父子一共背了300斤黄谷回家,才把那年的春荒渡过去。如今,丹棱的地界上的那一弯水田已经修建了高架公路桥。
这次借粮行动,在青春懵懂的岁月,让我感到了一丝惆怅。这么高的大山,未来的希望将向何处?生活确实有很多的无奈。要在这样的大山上生活,你需要有勇气和实力。现在回到老家,我每每见到叔爷大婶,都会很由衷的佩服他们:他们的豁达,他们的坚毅。就像我佩服大学的教授一样。
尤其是我邻居幺爸幺婶,他们的儿子是弱智,俩老为了传宗接代,又为其抱养了一个儿子。现在抱养的婴儿已经是20多岁的小伙子了,可弱智的儿子却在几年前就去世了。俩老不仅修缮了住房,而且还身体棒棒的;附近村民红白喜事从不缺席;80多岁的人了,还隔三差五的徒步30多里路赶集,万胜,丹棱,蒲江,卖买日用品;凭着劳力,开开心心快乐生活,无病无痛。这也许就是上天对他们的一生辛劳的最好报答。

大儒经过我家山
南宋时期蒲江魏了翁在朝廷很有名气,其父故回家守孝三年。期间,他确定在蒲江开设(第一所)“鹤山书院"。便请了川内著名的风水大师王某来勘择选址。魏了翁及其弟与风水先生三人骑马翻越长秋山隈芝峰,途经晋凤、盘鳌镇后,返回,又顺道晋凤向西,登上同属长秋山脉的鞍子山顶(原名马鞍山),查看地势风水。最终确定将学院建在现在的玉芝观(隈芝)山上。此地与鞍子山相距七八公里。这两个山峰都在海拨900米以上,横亘于眉山与蒲江之间,十分雄伟。
从书院的选址建院,看得出魏了翁很崇拜东坡父子三文豪。硬要把书院建在高高的长秋山顶上,以求朝朝暮暮可与"三苏"相望,不忘勤读追赶百年前的先贤。如果他把书院建在蒲江河谷坝子上,就难以日夜守望三苏,也不好相见于同时代的至交丹棱李焘父子(史称小三苏)了。
因此,鞍子山留下了魏了翁的足迹。而檬子河是魏了翁与李焘父子在常年至交中踏踩出来的一条大道。这条大道,通向了南宋晚期重要的文化殿堂。
诗曰:
我从眉山平原打马归来,
在鞍子山上,
俯手摘下一顶官帽,
飞身而去。
……
这是了翁的心愿,也是新时代乡村振兴的宏愿。

檬子河总是以高亢与低沉、兴奋与恬静,清新而秀丽的容颜,把长秋山与龙鹄山联系在一起,为沿途的人们筑起了一道天然的绿色长堤,让我们在这长堤之上鸟瞰四野、观花走马、躬耕不辍、世代繁衍。
每当我站在蒲江城头南望这一璧蓝山;或者在眉山宽阔的大街上向北眺望,那层峦起伏的一峰高过一峰的崇山峻岭;亦或是行走在丹棱的大坝,夜望黛蓝色的龙浩山上,那层层叠叠的山峦中明如星火,暗如幽冥的灯光,心中总会泛起层层涟漪,就会由然生起那一朵心火:沉落在心底的故乡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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