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临枝拾碎影 于 2012-8-2 15:48 编辑
学写格律体新诗
文/临枝
忧患词 （据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首格律体新诗，待考）
文/吴芳吉
同窗个个好友朋， 相爱相亲好弟兄。 一朝遇得小利害， 反眼相窥不认侬。 人生何处非忧患， 寻乐还在忧患中。
平时把臂知心友， 一旦覆手语不恭。 如今朋友黄金买， 贫贱相轻无友朋。 人生无处非忧患， 寻乐还在忧患中。
关于格律体新诗，我想还会有很多朋友会感到陌生，刚才我向一位喜欢诗歌的编辑朋友提到格律体新诗，我说：“建议在杂志里面开一个格律体新诗的版块。”编辑朋友“提示”我说：“我们杂志里面已经有格律诗版块了的啊！”这位朋友说的是杂志里面的“唐风宋韵”栏目，这个栏目里面主要刊登格律诗。显然，这位编辑朋友认为格律体新诗就是格律诗，可见，格律体新诗的影响力并不怎么大。这也难怪，自五四运动以来，除了格律体新诗的探索者和践行者外，恐怕知道的人也只有那些关注诗歌走向、关注诗体建设的人了，“门外人”一旦听到“格律体新诗”这五个字，多数自然认为是讲求格律的近体诗词了。那么格律体新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下面仅就个人的一点浅薄的理解与大家一起探讨吧！
一、正名知意
顾名思义，“格律体新诗”就是有格律的新诗，一首诗歌若是格律体新诗，那么它首先是新诗，其次它是格律体的，“格律体”作为修饰语修饰“新诗”。所以我们谈到格律体新诗的时候说的并非大家习惯说的“格律诗”，而是新诗，只是格律体新诗要求在新诗里面也讲求格律而已。在这里，我们把大家所习惯的“格律诗”称为“古典格律诗”。
也许你会问：“既然是新诗，就应该自由的写，为什么还要讲求什么格律啊，多么束缚思想啊？”你若真这样问，就等于问我为什么会有《中华诗词》这样一本刊物，《中华诗词》的编辑不会回答，我也不作回答，你若真想知道，请去参读闻一多《诗的格律》。
事实上，格律体新诗和自由体新诗与生俱来，是中国诗歌史上很伟大的突破，是新诗发展的两大走向。只是道路并不如自由诗那样平坦，从五四运动以来，格律体新诗“大致经历了酝酿期、初创期、潜伏期、爆发期和基本成型期五个阶段的发展”， 2005年基本成型后，格律体新诗便有法可遵了；新时期的格律体新诗以中国格律体新诗网和东方诗风网为两大网络载体，以相应的《格律体新诗》和《东方诗风》杂志为两大纸刊平台，形成了以两站两刊为中心的交流阵地！即便如此，格律体新诗人仍有很远的路需要诸位继续走下去。自由诗则不同，无法无规，一首自由诗往往行无定句，字无定数，作者可任意而为，近百年来一直统治着新诗的帝国。因此，今天人们提起新诗来，说的主要还是自由诗。
二、章法无穷
格律体新诗的特点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规律用韵，音步对称。下面我们一起来揭开格律体新诗的面纱。
其一、格律体新诗也要求押韵，而且是规律性的押。与古典格律诗不同的是可以平仄互押，而且可以随意换韵（“随意”主要与词中的换韵对应而言，填词的时候换韵方式都是固定的，并不随意），只要体现出押韵的“规律性”即可。每节最后一行必须押韵，其余诗行可以对应相押，或者对称相押。我们来看木依秋的《就做个倚阑人》：
远方，游子
就做个倚阑人
频寄去这相思
看星，对月
无论孤冷抑或是骄傲
都把真心藏在那梦里
花开，叶落
涤净的是心灵
纠结的是发丝
北方，江南
湘水偶尔连接着海河
在我即将归去的夜里
2010年9月29日 夜 湖南
这首诗韵脚都落在每一节的最后一行。然后我们来看交韵，戴望舒的《烦忧》：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如果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如果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这首诗的押韵方式是ABAB的交替。再看换韵，比如李长空的《鹰伤》：
是谁在万里长空
放飞青鸟
远方的人儿你可收到？
是谁在白云之上
书写心愿
瑰丽的阳光你可看见？
天苍苍，云莽莽
无比翼，鹰独伤
（刊于《格律体新诗》总第6期）
这首诗每一节都换一个韵，三节诗分别用了《中华新韵》的“豪部”、“寒部”和“唐部”三个韵部。其他还有诸多押韵方式，如AABB式、ABBA式、ABAA式等只做参考，不一一列举。总之，都要体现规律性，对应的行或者诗节用对应的押韵方式。
其二、关于音步。“音步”一词虽然来源于国外，却是格律体新诗特有的名词，是格律体新诗的最小语音单位。
其实，格律体新诗所说的一个音步就是一个词，双音节词可以组成一个音步，单音节词也可以组成一个音步，其中，“的”、“地”、“得”等辅助词、介词和虚词要与其前后一起连读构成一个音步。一字音步不能出现在诗行中间，只能在句首或句末。对一字步的强制性规定，是格律体新诗音步规范的重大突破，没有一字步的限制，整个音步规范都难以成立。我们来看闻一多的《死水》：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仍些|破铜|烂铁，
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
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
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让死水|酵出|一沟|绿酒，
飘满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笑一声|变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
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声。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
看他|造出个|什么|世界。
我们用“|”将每一个音步隔开，《死水》每一句都有四个音步。与音步相关的词语还有音顿、音尺、音组等，其实都和音步相同，是一个意思。
其三、关于体式——“三分法”。万龙生在前人探讨的基础上综合提出了格律体新诗的“三分法”，也就是格律体新诗的三种可以变化的体式：整齐式、参差式、综合式（或称复合式）。
a、整齐式：即每一节诗中，每一行字数相等，音步数目也相等，即同言等步。可参考闻一多《死水》。再举一例子，看一下万龙生《早春的夜晚》：
在这|早春的|夜晚
窗外|摇曳着|花影
不知|从什么|地方
传来|幽咽的|歌声
是谁|，为什么|忧伤
难道|是痛失|爱情
在这|早春的|夜晚
远山|还留有|残冰
首诗都是七言三步的。再如万龙生的另一首《诗人的誓言·为璧山诗会作》(变言变步整齐体)：
地球|是人类的|母亲
而湿地|是地球的|肾
人类|是不孝的|子女
以伤害|去报答|深恩
我们|砍伐着|森林
我们|挤干了|湿地
切断了|地球|脉络
制造了|累累|疮痍
我们|种下了|罪恶
我们|收获了|蒺藜——
长江|大河|在瘦身
沙漠|在扩大|疆域
而今|总算|有了点儿|觉悟
懂得为|自己的|罪过|忏悔
于是|才有了|这湿地|公园
咱们|才能够|在这里|聚会
诗人|是人类的|骄子
诗歌|是诗人的|宝贝
让我们|对着|观音塘|起誓
凭着|我们的|力量|和智慧——
悟|以往之|不谏
知|来者之|可追
痛|以往之|可耻
惜|今日之|可贵
让我们|举起|绿色的|大旗
抒写出|大气|磅礴的|诗句
向一切|愚昧|和野蛮|开火
既保卫|母亲|也拯救|自己
我们|要呼吁|所有的|兄弟
人人|都参与|持久的|义举
维护|和建设|咱们的|家园
让母亲|恢复|青春的|活力
让我们|建成|更多|观音塘
使贫瘠的|母亲|得到|滋养
让我们|呼唤|更多|志愿兵
打一场|保卫|地球的|硬仗
二〇|一二，三月|二十四
春天，这个|难忘的|日子
重庆|璧山，观音塘|湿地
我们，对母亲|庄严|宣誓
这一首诗通过讲述人类与地球的关系、人类对地球——母亲的所作所为以及我们的行为反过来对我们自己的影响，表述着作者对地球对湿地的感情，呼吁大家爱护环境、爱护湿地、爱护地球。是一首变化多端的格律体新诗整齐式诗歌，很能说明问题：第一、五节，八言三步；第二、三节，七言三步；第四、六、八、九、十节，十言四步；第七节，六言三步；第十一节，九言四步。
b、参差式：参差就是参差不齐，如同宋词一样长短句相间。在格律体新诗中，第一节诗长短相间，而第二节、第三节等在形式上都与第一节相同，即相应句子字数和音步数相等，就如宋词后面几阙跟第一阙格律相同一样。比如晓曲的《献给母亲》：
母亲的|白发|渐挂满|双鬓
丝丝|缕缕|牵动|儿女们|的心
岁月的|流逝|无力|回转
该用|什么|来感恩
把真爱|献给|母亲
让母亲|更青春
母亲的|脸庞|已布满|皱纹
横竖|都是|生养|我们的|艰辛
花样的|年华|已成|追忆
该用|什么|来感恩
把鲜花|献给|母亲
让母亲|还年青
母亲的|双手|也布满|皱纹
这些|都是|岁月|磨出的|印痕
青春的|时光|渐渐|封存
该用|什么|来感恩
把祝福|献给|母亲
让母亲|更温馨
母亲的|心中|总装着|我们
我们|却不能|常常|陪伴|母亲
不需|理由|，也不问|原因
该用|什么|来感恩
把幸福|献给|母亲
心才会|更安宁
2011母亲节
再如王端诚《端午致屈原 》：
真想|写封信|给三闾|大夫
向他|祝福|佳节|端午
问先生|别来|无恙乎
您而今|住哪座|神仙|洞府
真想|送礼物|给三闾|大夫
给他|庆贺|佳节|端午
问离骚|一曲|肠断乎
您而今|行吟在|哪段|江浦
真想|传诗稿|给三闾|大夫
与他|唱和|佳节|端午
问那篇|天问|有答乎
您而今|可还似|当年|辛苦
干脆|发请帖|给三闾|大夫
邀他|共度|佳节|端午
问先生|大驾|归来乎
叹而今|您仍在|天涯|远处
格律体新诗的诗人们习惯把这样的诗歌的第一节称为基准诗节，其他的都是以第一节为模子依样画出来的。王端诚此诗不仅符合了参差式的要求，而且就一节诗来讲，虽然句子长短不一，总体上却呈现出对称的规律，这也是一首单一诗节的参差式格律体新诗所应遵循的规律。之前所举的《就做个倚阑人》也是参差式的。
c、复合式：顾名思义，就是前两种诗体的综合，即一首诗中既有整齐式的成分，也有参差式的成分。如之前所举李长空的《鹰伤》，前两节为参差式，后一节为整齐式。再如叶子《夜读<唐诗>有感》：
黄鹤楼白云悠悠，寒山寺钟声远传
低头思故乡，一醉诗百篇
饮尽千杯万盏
看明月，越岭翻山
唱一阕阳关三叠，走一走丝路艰难
古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男儿志在边关
亲人啊，莫问归返
望一眼草树云山，弄一回笙歌丝管
浩浩大秦川，十里望长安
英雄出自少年
喜相逢，万国衣冠
夜读唐诗，叹我盛世贞观
天子开明，臣民直谏肝胆
梦回唐朝，惜我万年河山
诗书礼仪，已成昨日风范
这一首前三节为参差式，最后一节为整齐式。参差式和整齐式可以任意相间，完全凭作者意愿安排。
可见，格律体新诗中的这三种“定式”并非古典格律诗中的定式，古典格律诗中的定式是死的，而格律体新诗的定式是动的，每一种体式都可以有无穷的变化，因此我们说格律体新诗具有“无限可操作性”。近来，格律体新诗的忠实者们根据行数的不同，又有了新的体式出炉，如四行体、六行体、八行体、十四行体等。只是行数不同而已。
三、尾声 有人说学习古典格律诗的人学习起格律体新诗来要容易入手些，其实不然，只要了解了音步，喜欢押韵，不管是写古典格律诗还是写自由诗的人都能够轻松地掌握。只是，我们在创作格律体新诗的时候一定要注重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从外来文化中博采众长，从现实生活中寻找新的生命力，总之，就六个字：传承、包容、求新。
至于格律体新诗的鉴赏、风格等问题，有待广大格律体新诗实践者在实践中体会了，希望每个格律体新诗人都能形成自己固有的格律体新诗风格。
参考：
《中国现代诗体论》吕进等
《诗的格律》闻一多
《格律体新诗在新世纪的发展与完善》晓曲
《再谈格律体新诗的“三分法”》万龙生
《吴芳吉专辑》死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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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31 12: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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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31 18:15: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