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xdgls 于 2011-2-24 20:52 编辑
曰:徐志摩对于新格律诗的贡献主要有二:一是创办新月社,不仅为新格律诗提供了试验的阵地,同时也推出了大批新格律诗人和诗作。二是创作试验新诗的各种形式,包括内容的分节、诗行的排列、押韵的方式、音步的运用等等,无论成功与否,都为新格律诗提供了经验和教训。
徐志摩搭乘的中国航空公司“济南号”邮政飞机在济南附近触山失事; 徐志摩笔名仙鹤、云中鹤,在飞机上走完了人生最后历程; 徐志摩《再别康桥》云: “悄悄地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新月诗人走时天空雨大雾大,当然不会有一丝云彩; 徐志摩的散文《想飞》云: 是人没有不想飞的,老是在这地面上爬着够多厌烦,不说别的。飞出这圈子,飞出这圈子!到云端里去,到云端里去!哪个心里不成天千百遍的这么想?飞上天空去浮着,看地球这弹丸在大空里滚着,从陆地看到海,从海再看回陆地。凌空去看一个明白——这才是做人的趣味,做人的权威,做人的交代。这皮囊要是太重挪不动,就掷了它,可能的话,飞出这圈子,飞出这圈子! 新月诗人飞走了,掷去皮囊,飞到了地球之外。飞走了,他就尝到了做人的滋味,也为世人留下了一个真正的“诗人” ! 徐志摩走得那样潇洒,走得那样巧合。试问,世上怎么能有那么多如此巧合的事? 徐志摩过早得飞到了他向往的天堂。他撑起的新格律诗的新月天空,因为有后世的继承者不懈的努力依然灿烂,但新月天空,因为缺少了徐志摩的鲜活的灵性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正是: 再别康桥三别世 沙扬娜拉还能么
参考资料:
《徐志摩传》 韩石山
《新诗体制的积极探索 ——试论徐志摩诗歌创作的借鉴和创新》 谢洪达
附录一:
诗镌弁言
徐志摩
我们几个朋友想借副刊的地位,每星期发行一次《诗刊》,专载创作的新诗与关于诗或诗学的批评及研究文章。
本来这一句话就够说明我们出《诗刊》的意思;但本期有的是篇幅,当编辑的得想法补满它,容我先说这《诗刊》的起因,再说我个人对于新诗的意见。
我在早三两天前才知道闻一多的家是一群新诗人的乐窝,他们常常会面,彼此互相批评作品,讨论学理。上星期六我也去了。一多那三间画室,布置的意味先就怪。他把墙壁涂成一体墨黑,狭狭的给镶上金边,像一个裸体的非洲女子手臂上脚踝上套着细金圈似的情调。有一间屋子朝外壁上按出一个方形的神龛,供着的,不消说。当然是米鲁维纳斯一类的雕像。他的那个也够尺外高,石色黄澄澄的像蒸熟的糯米,衬着一体黑的背景,别饶一种澹远的梦趣,看了叫人想起一片倦阳中的荒芜的草原,有几条牛尾几个羊头在草从中掉动。这是他的客室。那边一间是他做工的屋子,基角上支着画架,壁上挂着几幅油色不曾吃干的画。屋子极小,但你在屋里觉不出你的身子大;带金圈上的黑公主有些杀伐气,但她不至于吓瘪你的灵性;裸体的女神(她屈着一支腿挽着往下沉的亵衣),免不了几分引诱性,但她决不容许你逾分的妄想。白天有太阳进来,黑壁上也沾着光;晚昏时分黑影进来,屋子里仿佛有梅斐士滔佛利士的踪迹;夜间黑影与灯光交斗,幻出种种不成形的怪象。
这是一多手造的阿房,确是一个别有气象的所在,不比我们单知道买花洋纸糊墙,买花席子铺地,买洋式木器填屋子的乡蠢。有意识的安排,不论是一间屋,一身衣服,一瓶花,就有一种激发想象的暗示,就有一种特具的引力。难怪一多家里见天有那些诗人去团聚——我羡慕他!
我写那儿间屋子因为它们不仅是一多自己习艺的背景,它们也就是我们这《诗刊》的背景。这搭题居然被我做上了;我期望我们将来不至辜负这制背景人的匠心,不辜负那发糯米光的爱神,不辜负那戴金圈的黑姑娘,不辜负那梅斐士滔佛利士出没的空气!
我们的大话是:要把创格的新诗当一件认真事情做。这话转到了我个人对于新诗的浅见。我第一得声明我决没有厚颜,自现有什么诗才。新近我见一则短文上写“没有人会以为徐志摩是一个诗人……”;对极,至少我自己决不敢这样想,因为诗人总得有天才,天才的担负是一种压得死人的担负,我想着就害怕,我那敢?实际上我写成了诗式的东西借机会发表,完全是又一件事,这决不证明我是诗人,要不然诗人真的可以汗牛充栋了!
—个时代见不着一个真诗人,是常例;有一两个露面已够例外;再盼望多简直是疯想。像我个人,归根说,能认识几个字,能懂得多少物理人情,做一个平常人还怕不够格,何况更高的?我又何尝懂得诗,兴致来时随笔写下的就能算诗吗,怕没有这样容易!我性灵里即使有些微创作的光亮,那光亮也就微细得可怜,像板缝里逸出的一线豆油灯光。痛苦就在这里;这一丝WillO,wisP①,若隐若现的晃着,我料定是我终身不得(性灵的)安宁的原因。
我如其胆敢尝试过文艺的作品,也无非是在黑弄里弄班斧,始终是其妙莫名,完全没有理智的批准,没有可以自信的目标。你们单看我第一部集子的杂乱、荒伦,就可以知道我这里的供状决不是矫情。我这生转上文学的路径是极兀突的一件事;我的出发是单独的,我的旅程是寂寞的,我的前途是蒙昧的。直到最近我才发见在这道上摸索的,不止我一个;旅伴实际上尽有,只是彼此不曾有机会携手。这发见在我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快乐、欣慰。管得这道终究是通是绝,单这在患难中找得同情,已够酬劳这颠沛的辛苦。管得前途有否天晓,单这在黑暗中叫应,彼此诉说曾经的磨折,已够暂时忘却肢体的疲倦。
再说具体一点,我们几个人都共同着一点信心:我们信诗是表现人类创造力的一个工具,与音乐与美术是同等同性质的;我们信我们这民族这时期的精神解放或精神革命没有一部像样的诗式的表现是不完全的;我们信我们自身灵性里以及周遭空气里多的是要求投胎的思想的灵魂,我们的责任是替它们抟造适当的躯壳,这就是诗文与各种美术的新格式与新音节的发见;我们信完美的形体是完美的精神唯一的表现;我们信文艺的生命是无形的灵感加上有意识的耐心与勤力的成绩;最后我们信我们的新文艺,正如我们的民族本体,是有一个伟大美丽的将来的。
上面写的似乎太近宣言式的销张,那并不是上等的口味,但我这杆野马性的笔是没法驾驭的;我的期望是至少在我们几个人中间,我的话可以取得相当的认可。
同时我也感觉一种戒惧。我第一不敢担保这《诗刊》有多久的生命;第二不敢担保这《诗刊》的内容可以满足读者们最低限度的笃责。这当然全在我们自己;这年头多的是虎头蛇尾的观象,且看我们这群人终究能避免这时髦否?
此后《诗刊》准每星期四印出,我们欢迎外来的投稿。
这第一期是三月十八血案的专号,参看闻一多的下文。
三月三十日夜深时
《晨报副刊。诗镌》1926年4曰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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