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O年四月,因诊断出腹中生瘤,从雅安到成都动手术。病未痊愈,而医院午夜失火,沈祖棻幸免于难。程千帆闻警从旅馆赶到失火现场寻找,天亮后才知道沈祖某还活着,一场虚惊,两人见面,悲喜交加,涕泪纵横。医院被毁,她只好寄寓友人家里,程千帆因事先回乐山。又因敌机夜袭,流徙乡下,艰难坎坷,困苦不堪。六月间重入四圣祠医院作第二次手术。医师国泰、孝感、娴寿,都是中大医学院的同学,自然格外认真治疗。这时,她的新诗集《微波辞》已由重庆独立出版社出版,三位医师都很喜欢这本诗集,孝感并约病愈以诗为赠,新诗《赠孝感》即作于此时。七月间,程千帆来接她到乐山武汉大学住所休养。 沈祖棻一路流亡,一路填词,这期间的词作大都收入《涉江词》。 一九四二年秋,她身体逐渐康复,和程千帆一起应聘到成都华西坝金陵大学任教。她在当时是著名的爱国词人,许多诗词广为传诵,有的还谱成歌曲,所以聘她为中文系副教授。
一九四四年秋,金陵大学中的帝国主义分子,贪污教工口粮,她与程千帆向伪教育部揭发,反遭迫害,离开金大。九月,应聘到华西大学任教,以其道德文章,盔得学生的尊敬。
从一九四二年秋到一九四五年秋,沈祖棻进入词人创作最旺盛的时期,主旋律是爱国主义。她悼念戍守孤城、浴血奋战、宁死不屈的将士,痛斥大后方歌舞升平生的上层社会。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也精于词道,对词人沈祖棻的才华颇为赏识,但为安全着想,劝告作者不要写这类讽刺之词,认为“对人对己都不利”,沈祖棻不予理会。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日,中国人民盼望已久、词人翘首以待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喜讯啊!但是流离颠沛,痛定思痛,更使词人为之肠断。苏州的家已经残破,唯一的胞妹和老父都已先后逝去,程先生重到乐山武汉大学工作,她孤身抱病滞留成都。 一九四六年八月上旬,因堂兄沈楷亭在沪病危,她就辞去华西讲席之职,飞回上海。 一九四七年初夏,武汉大学的师生掀起反饥饿、反鸽害、反内故的浪潮;蒋介石的所谓军事委员长行营,派军队在六月一日晚上包围了武汉大学,逮捕了金克木、.朱君允、刘颖蜷等个几个教授,并闯进学生宿舍,打死了三个学生,全校为之罢课。这就是震惊中外的“六一惨案”。沈祖棻即刻作词,真实地反映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血腥罪行,更以激愤之辞抨击这次法西斯暴行。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因生产为庸医所误,被迫剖腹取胎,手术后遗落纱布于腹中,以致磨坏内脏,开刀五次,卧病三年。 上海解放时沈祖棻看到人民解放军秩序井然,秋毫无犯,军民关系融洽无间,心里非常高兴,她以欢庆解放的喜悦心情,跨入了新时代。 一九五二年秋,沈祖棻健康状况稍好,即应邀去苏州江苏师范学院工作;一九五五年又受聘于南京师范学院。在这两个学校,先后讲授中国文学史、古典名著选读、历代韵文选、历代词选、元明清戏曲小说研究等课程,以其渊博的学识和精湛的讲授艺术,博得学生的敬佩。她放弃了词的创作,把精力集中于古典文学教学和研究上。 一九五六年十月,调到武汉大学。沈祖棻讲课,不但内容充实、观点新颖、富有创见,讲授也很得法,深入浅出,生动细致,加上她清柔和悦的南京官话,表情达意,效果很好。无论是青年教师、研究生或本科生,都非常喜欢听她的课。
一九六六年夏季,席卷神州大地的狂风暴雨,使中华民族蒙受空前的灾难,十年浩劫开始了。家被抄,人被扫地出门,全家老弱三口被贬逐到武大最荒僻的一个“贫民窟”里。
生活是艰难的,而她却能随遇而安。虽然多病体衰,但是她从不向任何人流露一点窘迫之态,从不曾向任何人祈求同情或照顾。 在一九七二年至一九七五年期间,即所谓“回潮”,“右倾翻案”时期,系里恢复了古代文学教研室,沈祖棻又与一班老同事们一起工作,感到愉快,她慨然承担了教研室主任安排的古代文学作品选注的任务。听说要搞唐诗的新选注本,更是笑逐颜开;程千帆先生也于九七五年摘掉戴了十八年之久的右派帽子。正当她重抖精神,准备为唐诗选注责献力量之时,“四人帮”发动的“反击”开始了,一九七五年冬,她奉命退休。在当时,这是变相的惩罚,因为她是“摘帽右派”的家属。她对此事,深表遗憾。 一九七六年秋,“四人帮”覆灭,沈先生感到非常高兴。但当时对知识分子的政策尚未改变,她为能够全身躲过那场浩劫已很幸运,盼望今后能有个著书立说的环境,“传世待书 成“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一九七七年春,沈祖棻偕同丈夫程千帆先生去南京等地探望久别的亲友。不料就在六月二十七日退回洛伽山寓所的途中,因车祸不幸逝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