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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人生诗始亦诗终 哪管译名掩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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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5 00:05: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三十六回  人生诗始亦诗终  哪管译名掩诗名
死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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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诗人、翻译家曹葆华,1906年生,四川乐山人。他早年爱好新诗,追随老师叶公超等人进行新诗创作,几乎是当作每周每日的作业一样写了许许多多的诗,以一种幽奇的神色,步上中国诗坛。他觉得“一日不作诗,心源如废井”。后来,因为长期埋头苦译马列著作,远远拉下了他过去的诗,而隐住了他的诗名。但是,在他的晚年,“四人帮”横行肆虐,他被迫害致病,苦于不能继续翻译,而积忿在心,情不可遏,又奋笔写起诗来,把诗铸成匕首,刺向“四人帮”。曹葆华的一生就是这样,以诗始,复以诗终。


    作为诗人、翻译家的曹葆华,1927年考入清华大学外国文学系,1931年又考入清华研究院,与孙毓棠、林庚一起,被研究者称为“清华三杰”,在1930年至1932年间相继有《寄诗魂》、《灵焰》、《落日颂》等几部诗集问世。而在清华读书期间就出版有诗集的只有闻一多、朱湘和曹葆华三人。
    1933年10月,曹葆华开始在《北平晨报》上编辑副刊《诗与批评》,前后历时两年半,集中刊登了卞之琳、何其芳、李健吾、陈敬容等诗人的创作,还大量登载了叶芝、瓦雷里、艾略特、瑞恰慈、威尔逊等西方最前卫的理论家的诗论,后结集成《现代诗论》和《科学与诗》出版,应该说,他是最早介绍西欧现代文学理论的开拓者之一,为30年代中期中国诗坛黄金时代的到来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1939年曹葆华奔赴延安后,任鲁迅艺术学院文学系教员。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来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苦读俄语。后在中共中央宣传部翻译马恩列斯著作。195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直到1961年任中共中央宣传部翻译、翻译组长、编译处副处长、中共中央宣传部斯大林全集翻译室副主任,1962年任中国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俄文翻译室主任。先后翻译出版恩格斯、列宁、斯大林、高尔基、拉波泊、斯列波夫、尤金、伊奥夫立克、伊凡诺夫等人的政治理论或文艺理论著作数十本。最终成为马列经典文献的翻译大家。译有专著《马恩列斯论文艺》、《苏联的文学》、《苏联文学问题》、《列宁》、《斯大林论文化》、《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辩证法》、《莎士比亚论》(莫罗佐夫著)等。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残酷迫害。他宁死不屈,坚持斗争,临终之前留下“保持正气化乾坤”的诗句。1978年9月翻译普列汉诺夫文学艺术论文集《哲学选集》第五卷时逝世。


    曹葆华最初的诗歌艺术探索是具有浪漫主义倾向的。他大量接触过19世纪英国诗歌,喜爱浪漫主义的作品,因此诗风也贴近闻一多、朱湘等新月派诗人。他早期的《寄诗魂》《落日颂》《灵焰》等诗集就带有明显的“新月派”风格,深得朱湘等人的赞赏。曹葆华早期的诗歌创作上,最先是效仿闻一多、徐志摩等人的现代格律诗,如《哀歌(时闻郭沫若先生死耗)》即是一例。此诗非常工整,每行十个字,四个音节,行行押韵,从诗的构思到情绪意象,明显代表了曹葆华对新格律诗艺术主张的实践。在艺术上讲求格律、注重诗形的均齐,韵律的和谐。
在1928年以后,曹葆华开始试验创作十四行诗,曹葆华的另一四川同乡同学罗念生在自述中,曾提及自己“在清华与曹葆华、李惟建自命为浪漫诗人,写十四行诗体,受新月派影响。”由罗念生与柳无忌在美国所合编的《文艺杂志》1931年第2期则几乎成了刊登十四行诗的专号。计有朱湘、罗念生、柳无忌、曹葆华等四人创作的十四行诗25首,另有柳无忌的十四行译作5首。这是目前所见到的一期刊登现代十四行诗作最多的杂志。由于《寄诗魂》中的三首十四行诗获得闻一多的好评,在其鼓励下,再加上朱湘的影响与指导,同时在清华园中,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学如罗念生、李惟建等共同切磋,曹葆华其后便自觉创作了大量十四行诗,其中诗集《落日颂》中就有十四行诗二十多首。直到去延安之前,还有好些十四行诗散见于报刊杂志。应该说曹葆华是在朱湘、冯至之后创作十四行诗最多的一位诗人,
    1937年5月抗日战争前夕,曹葆华出版了《无题草》,在怪诞恐怖的意象背后,淋漓尽致地抒发了一个“寻梦者”渴望时代光明与诅咒现实黑暗的襟怀,抒发了个人孤寂与内心抗争的心灵踪迹。诗歌形式也渐由过于整齐格律,变为诗句伸缩自如,外在仍看似整齐,内里却由许多短行与散文化诗句构成。无论诗的内容,还是是的形式,他愈来愈跨上了现代派的路途。

    曰:曹葆华对于中国新诗贡献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他的诗歌创作取得突出成绩,独创了一种意象奇调、拥抱现实的苦吟风格。其二,他系统大量地译介西方现代诗潮理论,不仅带动了现代主义诗潮的成长、同时推进了中国诗歌批评的现代化进程。其三,他以个人的凝聚力和影响力作用于北平“现代派”诗人群,带动一批年轻诗人走上了现代主义诗歌创作的道路。
     对于新诗格律,他更多的是创作实践。摹仿闻一多,摹仿徐志摩,在诗形、诗律、诗韵等方面进行了不懈的尝试;并且自觉地运用多种技巧创作十四行,拓展了十四行的创作空间。
     后期逐渐摆脱了新月派比较僵化的诗律,走向了自由化的趋势。这应该是诗人试图超越自己,超越现成的格律所进行的跨越性的试验,成功与否,自在历史检验。
    由于曹葆华对于马列主义理论的翻译成就卓著,所以掩盖了他的诗作对于新诗的贡献。我们研究新诗的格律,不应忽视他对于的新诗格律的探索实践与创新。

   正是        苦吟无题胜有题
               诗海无名胜有名

参考资料:《曹葆华的新诗探索》                   孙玉石
           《从曹葆华的悼诗看新青年眼中的郭沫若》  陈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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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5 00: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附录:


她这一点头

曹葆华

她这一点头,
是一杯蔷薇酒;
倾进了我的咽喉,
散一阵凉风的清幽;
我细玩滋味,意态悠悠,
像湖上青鱼在雨后浮游。

她这一点头,
是一只象牙舟;
载去了我的烦愁,
转运来茉莉的芳秀;
我伫立台阶,情波荡流,
刹那间瞧见美丽的宇宙。


《马》

曹葆华

从前我是雄骏的驹马,
两眼展放五彩的光霞,
万缕青烟缭绕着四脚,
口发雷霆把山河叱咤。

我曾想一日走遍天下,
能东起黄海西到流沙,
飞腾上天空俯看世界,
显出万古独有的豪华。

现在我不料变成驽骀,
胸中储藏满天的悲哀,
站立在风中不住颤抖,
露天下又怕红日高洒。

我只想背上卸下负载,
终日独处在荒远山外,
瞧着时光从身边掠过,
悄悄地引我走入坟台。

《呼祷》

曹葆华

地上没有绮丽的形影,
天空中也不见光华熳烂。
生命道上满是灰尘沙砾,
遥远处只觉阴森惨淡;
悲叹愁哭,像是凄风吹佛,
撞入耳里,使人心惊胆寒。
迷茫里我像见死尸遍布山野,
平坦的郊原有血光泛滥。
我见此凶恶离奇的景象,
心灵震动,不禁得高声哭喊。


《无题草》第五辑之七

曹葆华

“小窗外吹起朔漠风
在无线电杆上学鬼叫
不知绿灯下译书人
正逼着秃落的笔头
吐出五千年死人的吃语

屋内一阵冷,一阵热
刹那间驰过数十寒暑
恍惚自己是一个梦
忽有手指敲落门环
说是古城上风云紧了。

《无题草》第五辑之八

曹葆华

日子沉得像一道石碑
压着多年豪迈的心
当雁子卷起沙土向南飞
只从破敝的木窗下
仰望天空哈一口冷气

侷促在一斗土屋内
幻想的天地怎不狭小
每次案上拾起白发
甚似有朋友从远方走来
给我自己殡葬的讣闻。


《无题草》第三辑之四

曹葆华

设想自己游历乱山中
掉了身边古怪的钥匙
归来开不了一椽茅屋
安放下无边空漠的心
(还有多少白日梦
也闪着各样颜色)

设想又怅然回到山中
遍问路上的一草一石
露珠闭了闪亮的眼睛
森林不吐出往日话语
(只有山半的墓碑
镌上了一个名字)

《无题草》第三辑之一

《巫山十二峰题名》

曹葆华

一片朝云向天升起
移开翠屏,谁的手指
敲落昨夜的阳台梦
在大江边上化成磐石
多年的飞凤不飞了
独立在险恶的古滩头
仰望着葱郁的松峦
睡去了几千万岁月
爬上去,又跌下
惹得白发的老仙人
在钻子崖前倚仗叹息
来了,那一群白鹤
卷起了西天的彩霞
(谁认得清有多少颜色)
群集在上升峰下
向着深潭投下羽毛
呵,看那青石洞口
像隐伏着巨大的蛟龙
有千百万缕黑色云
盘曲着纠缠着
显出了这亘古的神奇


无题诗

“不怕恶风身边刮,
心中烈火照天红。”

“原是天台出黑手,
窃去神州自由春。”

“刀锯加颈无惧色,
紧抱赤心向人间。”

“历史长河催人急,
病枕不眠望九洲。”

“只愿地下惊雷起,
蛇头血滚天门开。”






曹葆华

——敬献于沫若先生之灵——

我双手紧紧掩护着胸膛,
只身走来这荒凉的山上;
不管天边爬起了新月,
冷风吹送过几阵雁行,
我只提起肮脏的衣裳,
蒙上眼眶将眼水组织;
高声呼起树间的乌鸦,
唤来溪边萤火的辉煌,
同在这天悲地愁的夜里,
大声哭悼伟大天才的陨衷。

呵;沫若先生!你绝世的英强。
茫茫万古罕有的豪壮!
双手安定文坛的基石,
荒野上筑起艺术的宫墙;
一身披挂反抗的铠甲,
在魔鬼的阵里横冲直撞;
你是千万青年灵魂的导师,
生命黑道上一颗引路的星芒;
大地难比你意志的坚深,
太阳也不及你智慧的明朗。

我们同是生长在峨眉山旁,
同是养育在大渡河上,
同受过凌云九峰的涵育,
同赏玩过古国海棠的花香。

只是你比我早来世上,
更比我早离温柔的家乡;
我未曾瞻仰你英勃的风采,
倾听你滔滔言词的奔放。
现在你的幽灵飘荡天堂,
我只有向天呈诉我一生的倾望。

你不知我幼年居留故乡,
血液中贮满冲天的反抗;
常站立郊野向天呼嚷,
人不自由不如山圈里的牛羊。
有时我愿望肩生双翼,
一翅飞越三峡的峦嶂;
周览五岳摩天的惊奇,
赞赏茫茫海天的雄壮;
口中倾吐出自由的欢歌,
使浩大的穹苍布满歌声的悠扬。

这时你正当蓬发赤足,
在东瀛岛上高歌《凤凰》;
心灵包括宇宙的伟大,
气魄不减海潮的奔放。
每一次西风带着歌声,
超越巫山来到了岷江渡上;
我平静的心湖突起波澜,
安息的灵魂遭受剧烈的震荡。
有时我还引首凝望着东方,
不知道晚钟报告天色的昏黄。

你不忍目睹恶魔的猖狂,
把穷人的血肉当作食粮;
立刻脱下长衫,换上短服,
抛弃了笔锥,提起长枪;
大步踏上革命的战场,
摧毁那阻碍平等的山嶂;
你高声叫醒四方的梦客,
招来千万勇烈的少壮,
同乘山河震动,血雨飘零,
吓倒了不少混世的魔王。

这时我正伏处锦城中央,
含泪忍受礼教的束绑。
忽闻扬子江上传来战歌,
哭泣的灵魂乐得欢呼跳唱!
我立誓愿以鲜红的心血,
洒在“革命”光荣的旗上;
不惜我头颅当作砖石,
筑起《自由))巍壮的高墙;
但是我束装刚出夔门,
黄鹤楼边已成埋人的北邙。

因此我堕入绝望的迷茫,
如黑夜行程熄灭了灯亮;
只得跟着飞雁走来北国,
敛藏身影在这幽静的园墙。
我把灵魂在典坟中埋葬,
从朝至晚与古人谈讲;
不问门外时光的短长,
墙畔的玫瑰送来芬芳;
中原冬冬杀人的战鼓,
也在我心湖上打不起波浪。

但是你怀抱崇高的理想,
鼓起热血仍向前冲撞;
不为黄金换卖了灵魂,
更不怕钢刀刺上胸膛。
虽几次你逃难扮作女郎,
几次孤零零漂泊海上;
你仍高唱激昂的悲歌,
唤来未死的人们同立战场;
大家倾洒最后的血滴,
把灰白的世界改变景象。

前晚三更我走入梦乡,
东方升起血红的太阳;
遍地布满忱挚的欢欣,
弦乐的音响在空中飘荡。
我见你引导千万英壮,
头戴赤冠,身穿着红裳,
齐立在茫茫的大海岸边,
高声欢呼自由的临降。
当时平静的海洋翻起波澜,
整个地球都动摇震荡。

那知这兆征你滴血尘壤,
虎狼口里最后反抗的声响。
次日东风便送来血腥,
使我安息的心灵堕入火炕;
我书中小小美丽的天地,
顷刻间变成漆黑的罗网。

我一面伤悼天才的消亡,
一面悲愤世界沉入昏茫;
料不到哭声又惊醒林鸦,
放出了哀歌倍增我的凄伤。

呵!沫若先生!你请安居天堂,
我不信黑暗的人间永无光亮!
天大的冰山有太阳消融,
遍地的野草有红火烧葬;
大陆若不会沉人海洋,
平等之歌终能够普天同唱;
那杀人吃人的虎豹豺狼,
明晃晃的钢刀岂肯容放!?
你待看二十年后的世界,
再不会如此惨白如此凄凉!

                                     一九三0

    今日翻阅报纸,见沫若先生在上海遇难消息,不胜悲愤,因写此诗,不过中国报章的新闻屡常失实,希望此次亦复如是,我的诗只成一时感情的痕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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