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诗话（45）关于新诗里的四音音步与单音音步

马上

网上诗话（45）关于新诗里的四音音步与单音音步

◆ 程文

[关键词]   特殊音步  处理与使用

   《网上诗话（44）可敬可贵的“新声”精神》在网上发出后，有朋友就新诗的音步问题再次提出：“不对四字步（指四音音步）和一字步（指单音音步）作形式化处理，音步划分始终是一种莫衷一是”。那么，具体的“形式化处理”指的是什么呢？文中回答曰：“没有四字音步，一字音步只能出在句首或句尾，音步划分与词的完整性可以不一致”。
    看来，主张有三：一是人为地取消四音音步；二是硬性地限制单音音步使用的位置，“只能出在句首或句尾”；三是音步划分的原则像律诗似的，以形式为准，可以不管词的完整，即允许割裂完整的词，与意义无关。
    诗歌的音步种类及其划分原则，无论古今都要受到当时的语言基础及其格律条件所形成的总体格律环境的制约；离开这些环境、气候、基础和条件，都是很难付诸格律诗创作实践的。有什么样的语言基础，自然产生相应的格律条件。文言文的词汇以单音词为主体，白话文则以双音词为主体，而且还出现了大量的多音词以及译音词。因此，以文言文为语言基础的律诗，不仅诗行精短，而且音步也只有两音音步和单音音步两种。而以白话文为语言基础的新诗，音步种类自然就转变、增加为两类四种：一类是常用的基本音步，包括为主的两音音步和为辅的新生的三音音步；二类是不常用的特殊辅助音步，包括退化了的单音音步和新生的四音音步。
    另外，以文言文为语言基础的律诗是先有形式后装内容，音步又只有两种，自然可以不管词的完整，五律一律分做“2｜2｜1”（“城阙｜辅三｜秦”）、七律一律分做“2｜2‖2｜1”（“野庙｜向江‖春寂｜寂”）。而与律诗总体格律环境有天壤之别的新诗，格律及其各种诗体处在初创时期，如果全盘因袭律诗自然很难行得通，因为语言基础及其格律条件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嬗变。当然，在保证词汇与内容完整的前提下，分步应当享有相对的独立性，因为在创作实践中，总归有可左可右的空间，特别是作者格律修养尚未娴熟的情况下的作品，容易出现音步难以划分的局面。
    四音音步所以诞生，是现代语言发展的必然结果，特别是虚词的丰富与现代化，造成了其结构作用、语气作用的多样化以及自身发音的复杂化。就语音而言，文言文基本没有轻音，而白话文出现了大量的轻音虚词，诸如时态助词（“着”、“了”、“过”）、结构助词（“所”以及“的”、“地”、“得”）、比况助词（“似的”）以及语气助词（“啊”、“吧”、“呢”、“吗”）等。当然，叹词除外，因为它单用，不与人结合，所以发音有具体调值，不属于轻音，而且有其独立性。上面提及的轻音虚词，因为是轻声，发音时必须借助于其前临字，才能准确地发出轻而短的本音；如果与前临字隔开，就造成了发音的谬变。这种情况是文言文所没有的。再如作为助词的“所”与“的”是常见的，有时它们也会发生组合，自然造成了四音音步的出现。
    作为诗歌的语言固然古今都讲究精炼，所以主张限制乃至精化虚词以及尽量减少四音音步的使用是对的。但无论如何限制乃至精化，也总是要有使用的时候，这种客观存在是时代进步与语言发展的必然。另外，还应当看到长短音步种类多，虽然给作者的把握带来一些困难，然而也给作者更好地抒情达意开辟了更为广阔的天地，因为长短音步各有自己的长处与特殊作用。不少使用长短音步的诗作，同样是成功的，有些还运用得相当娴熟得体得力。可见关键不是人为取消四音音步，而是如何使用得有节有利有律的问题。

黄昏│是一头‖神秘的│黑牛，
不知│他是‖那一界的│神仙----
天天│月亮‖要送他│到城里，
一早│太阳‖又牵上了│西山。
                   ——闻一多《黄昏》
冰凝在│朝阳‖玻璃│窗子前
冻红的│柿子‖像蜜│一样甜
街上有│疏林‖和冻红的│脸
冬天的│柿子‖卖最贱的│钱
                  ——林庚《北平情歌》

    ——新诗的四音音步大多是以轻音虚词配合实词而成，而且往往又充分发挥了与单音音步的配合作用，如“和冻红的│脸”、“卖最贱的│钱”。林庚《我走上山来见一个月亮》是首每行4个音步10个字的四步十言诗，其中“我唱了｜一支‖我心里的｜歌”，四种音步都使用了；再如“我，｜是个‖网上的｜小鱼苗儿”……
    同是四步十言诗，诗行构成方式有多种多样，四音音步和单音音步的运用也是多种多样的。人为地硬性做出这样那样一些规定是否符合创作实际呢？请看梁上泉《骑手》里四音音步（“××着的”）和单音音步（“头”、“脸”、“心”）的运用，不仅灵活多样，而且真正做到了有节有利有律，还有力地配合和强化了韵律：

骏马的丨头‖总是丨高昂着的，
英雄的丨脸‖总是|高扬着的；
来自丨大草原的‖赛马丨能手，
好胜的丨心‖总是丨激荡着的。
如今丨驾驭‖那如飞的丨快艇，
豪迈丨之情‖总是丨奔放着的。

    由此可见，关键是作者是否具有驾御现代语言及其四种长短音步的能力。至于其他诗体里四音音步和单音音步的运用，也是同样道理。请看巴·布林贝赫《声源》（四步十一言诗）：

悬崖│给瀑布‖以宏亮的│吼声，
树林│给小鸟‖以清脆的│啼声，
春风│给草叶‖以轻柔的│细语，
祖国│给了我‖唱不完的│歌声。

    ——这首诗整体诗行的音步安排很有规律（“2｜3‖4｜2”），其中四音音步都规律地用在第三个音步处，多以“以××的”式结构的四音音步紧密地配合“给……声”式的排比，有效地讴歌和突出诗歌的主题。这岂不是一首内容与形式十分完美的精品小诗么？
    至于参差体诗也同样有成功使用了四音音步的诗作。朱大楠《笑》每节第二行中腰都规范地使用了“是××的”式四音音步：

赤霞│纱里‖挑着│一炷笑，
轻盈的，│是红烛的│火苗，
有的笑，‖温慰你│暗淡的│长宵。

翠羽│湖里‖摇着│一朵花，
清癯的，│是白莲的│新苞，
有的笑，‖清醒你│昏沉的│初晓。

青铜│鞘里‖跃着│一柄笑，
霍霍的，│是雪亮的│宝刀，
有的笑，‖斩断你│灵府的│逍遥。

    叶善枝《狂》也规范地使用了“×出来的” 式四音音步：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太阳│底下│高唱：
唱那│火山│口里‖喷出来的│歌儿。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月光│底下│低吟：
吟那│梧桐│叶上‖滴出来的│句子。　　　　　　　　
   
    实践证明，就整体而言，四音音步是取消不了的，关键在于发挥其特有的作用，要用之有节有利有律。事实上不是所有的诗都用这种长音步，但是毕竟有的诗需要使用这种长音步。

                             2008·1·22—23

马上

晓曲发表于 2009-5-12 20:17

“实践证明，就整体而言，四音音步是取消不了的，关键在于发挥其特有的作用，要用之有节有利有律。事实上不是所有的诗都用这种长音步，但是毕竟有的诗需要使用这种长音步。”

同意老师以上观点。
我们两网两刊也一直强调，四字音步可以作为特例来考虑。关于虚词和助词靠前或靠后的问题，我们也一直在探讨，目前基本的观点认为，大多数情况下虚词和助词靠前或靠后的分拆划分也不会影响语义。鉴于目前就这一点对音步划分的影响还没统一认识（包括对一字步的使用问题），我意在今后两网两刊的交流中作为专题来讨论，以期形成共识。  

马上

卓韦发表于 2009-5-12 21:40

好，类似这样的基础性专业问题，还有许多没有统一认识，造成深入交流的困难。这固然要一一解决，这就需要时间、精力和人才。有时，放开视野，从多数的作品中是可以找到规律的；另外，有时可以从大处、宏观着眼，居高临下，也许问题会容易解决些；有时，越想越难，而干起来一而再，再而三，也许就解决了呢。我的《网上诗话》多是为参加讨论而写的，涉及许多方面，已经完成了68则。我还想写下去呢。
     好，看来多交流多讨论，功莫大焉！  

马上

卓韦发表于 2009-5-12 21:50

“实践证明，就整体而言，四音音步是取消不了的，关键在于发挥其特有的作用，要用之有节有利有律。事实上不是所有的诗都用这种长音步，但是毕竟有的诗需要使用这种长音步。”
     ——这句话的要害在“三有”（有节有利有律）上。研究理论的人，不能做秦始皇；而应当做老子。诗人们在实践中做好了，就是好的，就是成功的。
    ——应该说，“纪要”上的提法原则上是对的、是进步的，精神是积极的，可嘉的。想取消那才是消极的，漠视了这两种特殊音步的特殊作用：一是弥补汉语缺少轻重音、高低音以及长短音的不足；二是长短音步的配合，可以说是强化诗歌的节奏美的有效手段。诗经体只用一种音步，五七律使用的都是两种长短音步，显然后者节奏更和谐鲜明。  

马上

蔡德茹发表于 2009-6-28 08:08

我眼睛不行，昨天没有注意到这个帖子，学习了老师那篇文章，把我写的格律诗都检查了一遍。
有的改了，有的改后也是觉得有些别扭。
这回就知道了。
谢谢老师，问好。  

马上

卓韦发表于 2009-6-29 06:10

新格律诗与旧体诗词不仅所处时代不同，各自语言基础也不同。语言基础不同（文言文与白话文），自然导致格律条件以及格律环境的不同。所以，音步及其分法古今也是不同的。在处理这些问题时，必须结合汉语语法来处理，离开了当代的语法规定，是不行的，人们就不会通过。不必客气，互相学习。  

马上

蔡德茹发表于 2009-6-29 08:44

新格律诗与旧体诗词不仅所处时代不同，各自语言基础也不同。言基础不同（文言文与白话文），自然导致格律条件以及格律环境的不同。所以，音步及其分法古今也是不同的。在处理这些问题时，必须结合汉语语法来处理，离 ...
卓韦 发表于 2009-6-29 06:10

感谢卓韦老师的指导。
我对语法也不了解，还要学习。
夏安！  

马上

长歌楚天碧发表于 2009-9-18 09:35

现代诗,就必须以现代语词为基础来划分音步,以现代汉语词汇为基准,以标准化语言(普通话)为准绳,结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来划分现代格律体新诗的音步.  

马上

过河兵发表于 2009-9-24 23:36

“实践证明，就整体而言，四音音步是取消不了的，关键在于发挥其特有的作用，要用之有节有利有律。事实上不是所有的诗都用这种长音步，但是毕竟有的诗需要使用这种长音步。”
     ——这句话的要害在“三有”（有 ...
卓韦 发表于 2009-5-12 21:50

支持这种观点!  

马上

卓韦发表于 2009-10-3 07:06

长歌楚天碧兄说得好：新诗格律是现代格律诗的规则，是属于现代汉语条件下的格律，而不是旧体诗的格律，这是个大前提。因此，新诗格律的建立必须注意现代化，自然要紧密结合当代语法语音以及词汇的特点，否则要走弯路。古今格律的语言基础及其格律条件有诸多不同，必须弄清。
    蔡德茹先生就很谦虚。问各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