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创作中,由于作者的立意角度和语言技巧各异,便会出现作品的情理侧重差别。有的重于抒情,有的重于说理。诗歌的抒情的确是不易把握的,难得洋洋洒洒、痛快淋漓。想用有限的文字激发出暴风骤雨般的感情,产生雷霆万钧的力量是不可能的。它只能引发读者瞬间情感的火花,并在火花闪现的顷刻,触发心灵的颤动,以至余波经久不息。不要小瞧这瞬间的火花,同样光辉灿烂,动人心弦。抒情诗大都借景或托物,并不直抒胸臆。通过对原型景物的描绘和渲染,寄情于景,托情于物。其中滋味让读者自己去品味,获得美的愉悦。如:老李飞雪的《客在异乡》:“夜半几声犬吠咬破梦境/乡愁喷涌而出/溅湿趴在窗口的那弯瘦月'在这方面做得就非常成功。全诗要写客在异乡的游子那种思乡之苦,作者浓墨重彩的描绘特定的景物:夜半犬吠,乡愁喷涌,溅湿瘦月。虚实相映成趣,明知言过其实,却又不觉荒唐,反而会引起感情上的共鸣。诗中的动词用得尤为巧妙:“咬破','喷涌”,“溅湿”,“趴”,增强了画面的动感,激发了感情的升华。抒情类的诗歌常用一些语言技巧,《客》诗中就运用了比拟,夸张等修辞方法。哲理诗是大家熟知的一类诗歌,闪烁着智慧火花。作品往往由事物或事件的某方面的特征,特性或现象入手,或一针见血,或旁敲侧击,或热嘲冷讽,或请君入瓮等等手法以物寓理,以事寓理。这种哲理诗,常常选取的是人们司空见惯的意象,结论虽说不上石破天惊,却也让人出乎意料,或别开生面,不得不心悦诚服。顾城的诗:《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表达对光明的渴望与追求。柳笛的诗:《枝头》繁华落尽/孤零零地/举着一串空荡荡的日子。指出过度奢侈的繁华将意味着冷落。
无论抒情还是哲理,都必须在创设意境的基础上运用语言技巧,才不至于苍白无味。
另外,诗歌还常常扩大词语的外延,偷换概念等等。在语言的表达上,尽量多一些幽默,诙谐或讽喻,增强作品的感染力。
诗歌的语言必须合乎基本的语法规范。形象描绘的同时,构思行文则偏重于逻辑思维,就是说意境的展示状态应为常人所理解,虽然平中见奇但并不突兀,悬念百生却水到渠成。我们不反对诗歌的朦胧美,朦胧的意境可调动读者的联想和想象,给人一种欲说还休,品味不尽的感情冲动。但朦胧绝不同于怪诞,支离破碎语无伦次的意象组合,很难让读者阅读的同时重新创设意境和感受作品传递的情韵。如果读诗像欣赏佛家符咒一般,恐怕读者就要苦苦修炼一双慧眼了。阳春白雪也好,下里巴人也罢,芥茉凉菜,各有所爱。还是雅俗共赏的作品生命力更强些。至于“用误读替代意蕴的丰富,词语的张力”,是存在的。因为作者不可能与作品同时详细的介绍写作的背景与目的;每个读者的年龄、性别、阅历,修养、情趣等等有许多不同导致对作品的鉴赏角度,感悟深度,品味力度等各方面的差异。这是可以理解的,也正是这些差异体现了诗歌文学的美学价值。
情韵是作品本身酝酿的感情基调,它应该附属于意境,与意境相辅相成。无论是优美,壮美,恬美,凄美或者某种爆发美情感表达,还是带给读者或炽烈,或婉约,或奔放,或轻柔,或亢奋,或绵长的情感空间,都是意境所展示给人们的第一印象,也是引发读者共鸣的感情基础。
作者在诗歌创作中运用语言信息创设特定的意境和情韵(诗素),伴之卓有成效的语言技巧,履之音律,韵律,便酿造成一首诗歌。真正意境和情韵(诗素)的形成并感染读者,还要靠读者的再创造,这种创造是微妙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既有形象的塑造,意境的拓展,又有情感的酝酿,哲理的感悟,还有语言技巧的愉悦。诗素才是诗歌的主体,决定一首诗的成败,是最不易把握和学习的;语言技巧则是诗人文字功底的充分展示,往往突显诗歌的质量优劣;音律和韵律是诗歌的装饰,是诗歌内容的附加,增强了诗歌的音乐美感和感染力。音律和韵律都可以让人们听到看到,而诗素和语言技巧只能靠人们从阅读实践和写作实践中慢慢感悟获得。由于人们的年龄、性别、职业、修养、文化程度、阅历、信仰等素质的不同,诗素给予每个人显示的状态千差万别,正像人们读小说所说的,一万个读者,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新诗,发展到今天,大致有如下几种形式: 1.自由新诗 ; 2.自律体新诗; 3.格律体新韵诗(包括仿古诗);4. 微型诗。其中格律体新韵诗不过在格律上模仿古格律诗,却在平仄韵律上不做严格要求。微型诗只是作了篇幅限制的诗歌。
自由体诗歌是诗歌文学的全新解放形式,它重意境情韵(诗素)的创设,没有固定的结构形式要求,而在音韵上另辟新径。句中的音步调整,行间的参差布局,节与节之间的跳跃留白,借助于情韵基调和节律形成跌宕回旋或推波助澜,语言结构极为紧密,而且聚散抑扬错落有致,阴阳顿挫挥洒自如。放得开,收的拢,达到节奏铿锵,起伏和谐的音乐境界,我们谓之为诗歌内在的律动,形成了以诗素独立制胜的格局。
自律体新诗在音律,音韵上就做了一定的限制,但不严格。音步可多可少,韵步可长可短,只要流畅顺口,和谐自然就可以了。大多数学诗者适应和习惯这种体例。格律体新韵诗在音律和音韵的要求上又加了一码,虽然不像旧格律诗那样有严格的音律,音韵及平仄规定,音步,节奏,同韵,近韵可作适当调整,但其形式上的音乐美和建筑美是不容破坏的。
诗歌的韵律是为诗素服务的,是诗素的附加和修饰,韵律离不开诗素,而诗素则完全可以脱离韵律。有韵诗歌可以更强的体现音乐美感,使诗素更加张扬与优美,进而增强其感染力和共鸣力。在押韵方面,不同的诗素需要选择相关的音韵匹配,才能获得尽善尽美的表达效果。一般地说,表达赞美、歌颂、畅快、亮丽的感情选用遥条韵 ao,iao ; 发花韵 a,ia,ua ; 言前韵 an,ian,uan,van ; 人辰韵 en,in,uen,vn ;江阳韵 ang,iang,uang ; 中东韵 eng,ong,ing,iong,ueng 。表达伤感、悲哀、消沉、卑怯等感情选用一七韵 i,v ; 姑苏韵 u ; 由求韵 ou,iou;梭波韵 o,e,uo ; 乜斜韵 e,ie,ve ; 怀来韵 ai,uai ;灰堆韵 ei,uei 。亦不尽然,可根据表达需要和作品实际情况适当调整和换韵。
赞同韵节奏以标准诗行为单位,一个标准诗行就是一个韵节奏。韵节奏的跨度愈大,诗歌的音韵性愈差,纯自由诗就完全失去了音韵,不再押韵,它需要和谐的音节奏弥补无韵的不足,以丰富饱满的情韵,鲜明灵动的诗素(为人们所能接受而又能引发人们丰富想象和联想的意象因素和情感因素)占据了全诗的统领地位,以至可以让人们忽略其音韵。所谓无韵不成诗,不是绝对的。就拿外国诗歌来说,翻译过来大都失去了押韵,但我们仍冠之为诗歌,没有谁说变成了散文,就是说它仍然具备诗歌不可或缺的要素。如果我们的新诗具备了同样的要素,而独不押韵,为什么就可以排斥诗歌之外,称其为散文呢?其实一般相对而言,散文要比诗歌内涵丰富得多,语言灵活的多,结构紧凑得多,立意鲜明得多,感情充沛得多。你想一首诗歌信息量怎比得上同等散文的宽泛承载?
形式上的文字分行和音律及音韵,都不能确定诗歌与否。《百家姓》、《三字经》、《药性赋》,《汤头歌》既有音律又合音韵,我们不能说它们是诗歌;《乘法口诀》、《珠算口诀》节奏感很强,有了音律,我们也不能说它们是诗歌。虽然它们表述的内容实质性很强,而缺少的却是诗歌文学的最基本的要素——诗素和语言技巧,类似这样的文字充其量我们称它为赋,歌或者歌诀,押韵的称为韵文。至于快板书,快书,数来宝,唱词,对口词之类我们可以称为板话和说唱词,亦和新诗有本质的不同。但可以认为,它们是新诗的先祖。
因此,新诗创作必须首先考虑诗素和语言技巧,如果再提高要求,便是要有和谐的音韵。音韵要求的程度不同,新诗的体例便有所不同。
最后要提到诗歌的文字分行,这是诗歌区别于其他文学作品的外在形式,是大家公认的。但诗歌的分行不要过于随意,根据表达的需要既体现诗歌语言的美感,又把握阅读的节奏气息,还注意韵脚韵律的蜿蜒起伏错落有致就够了。没有必要故弄玄虚或做文字游戏。
鉴赏一首诗歌,人们往往首先看是否文字分行排列,然后阅读看其格律音韵,最后才细细品赏其意境和语言技巧。拿人做比,分行是诗歌的服饰或装扮,音韵是诗歌的相貌和体型,语言是诗歌的品格或气质,意境是诗歌的生命或灵魂。根据认识论的观点,认识任何事物都是从现象到本质,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由感性到理性逐步认知。鉴赏诗歌亦如此,先粗看眼前的文字是否具备诗歌的外部特征:分行没有。应当指出,诗歌文字应该分行,但分行排列的文字不一定是诗歌。第二步就要打量这段文字的长相如何?属于诗歌中的那一类别?音韵的美往往也是非常动人的。进而再去静下心来品味这首诗是活的还是死的,有没有生命和灵魂,展示了怎样的艺术画面和情感内涵,有着怎样的艺术特色和艺术魅力。由此看来,一首相对完美的诗歌应该具备意境、语言技巧、音韵和分行四个要素。但自由体新诗却展示了一种残缺的美比如《断臂维纳斯》,更有雕塑本身的简洁和形体的优雅。没有了手臂主体形态更突出了。有的是种病态美的残缺美,比如落叶和残荷的美。所以音韵并不一定影响一首诗的整体表达效果。
就诗歌本身而言,我们不可笼统武断地说“诗歌不必有韵”或“无韵不成诗”,只能客观地具体地鉴赏文字的内涵而不是形式。我们推崇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统一,但也不排斥具备充要条件的其他形式。有柄的刀能杀人,忽略了刀柄的刃同样能杀人。一篇文字,只要诗素在,伴有可体的语言技巧,又分行排列,就可以称之为诗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