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诗歌四“象”----物象、表象、意象和想象(一)
       何为物象?一个事物,它自然呈现的样子,即它尚未被艺术家注意之前而客观存在的样子,就是物象(或称实象、景象、事象)。由于其所处位置在客体世界,即在主体之外,所以它具有客观性。它包括自然物象,如山川景物,风花雪月等,也包括社会物象,如人物、场面和动作细节等。如著名的韩瀚诗《重量》:
她把带血的头颅
放在生命的天平上,
让所有的苟活者,
都失去了
——重量。
其中的“头颅”、“天平”以及“把……放在……上,让……”,都是物象。
何为表象?一个物象,当我们注意到它并在我们的头脑中——主观世界——留下了它的印象(即内心的投影)后,它就成了记忆表象,一般简称表象。由于它的所处位置在人的大脑,具有半客观性与半主观性,人们一般也称之为“印象”。但它不同于“印象主义”之“印象”。
何为意象?一个表象,当我们把它运用在创作中且赋于它一定的意义即康德所谓灌注了生气——主体对表象的情感渗透与思想介入到达相当程度——之后,它就成了意象。意象显然包含了主体对表象更多的理解与更深的领悟。意象之意,包括主观的印象、感觉、直觉、意念、理念以及情绪与诗想等。意象之源,不再是客观的物象世界而是主观的表象世界。朱光潜所谓“意象是所知觉的事物在心中所印的影子。比如看见一匹马,心中就有一个马的模样,这就是马的意象。”这样的说法显然是不妥的,他显然把表象当成了意象。同样,艾青所谓“意象是具体化了的感觉”也应该更准确地说成“意象是具象化了的感觉”。
何为想象?诗歌意象的产生——或者说诗歌表象被赋予意义——的过程,就是诗歌的想象过程。诗歌想象是诗歌表象与诗歌意象之间一个不可缺少的艺术思维环节。
作家毕飞宇曾经对小说的创新打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汽车改革经过了一百多年,但有些东西却没有本质的变化,譬如轮子,至今还是圆的。
那么,诗歌的哪一部分像汽车的轮子一样“至今还是圆的”?
在中国诗歌观念漫长但是不断更新的历史上,先是诗歌的言志说被放逐,后是诗歌的缘情说遭质疑,继之诗歌的音乐性也被弱化,言志、抒情、音乐,这些诗歌的传统元素几乎都遭受到了冲击。那么,在诗歌的构成元素中,什么东西是从来不曾被动摇过的?什么是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被质疑不会被放逐的?
那就是诗歌的想象!
关于想象与诗歌之间这种铁硬的关系,人们多有言词不一的表述,如斯德曼(Stedman)说: “诗是一种富有韵律而且充满想象的语言, 它表现着人类灵魂的创造、趣味、思想、情感与洞察。”如雪莱《诗辨》:“在通常的意义下,诗可以界说为想象的表现,甚至单独一个字也是不可磨灭的思想火花。诗人的语言总是牵涉着声音的某种一致与和谐的重现,否则,诗就不称其为诗了。”
    雪莱一语道破了诗歌的本质:“诗可以界说为想象的表现”,体现出浪漫主义诗歌特有的重视想象的沉思品格。“想象的表现”可以有两种理解。理解一,“想象的表现”,即对想象的表现,想象本身就是表现的目的;理解二,“想象地表现”,即通过想象来表现,想象是表现的手段。或者,也可以理解为:想象既是诗歌表现的手段,也是诗歌表现的目的。总之,“诗可以界说为想象的表现”,是对于诗歌艺术诸多解释中最为精当也最为简明的一种。
基于这样的理解,则我们对于一个现代诗人的能力,甚至可以进行这样的认定:他固然需要有深广的“志”去言说,也固然需要有丰富的情感去抒发,但同时还必须有丰富的想象力去完成从表象到意象的构造。换言之,想象力应该是一个现代诗人“最后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