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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将军”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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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4 10:11: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铁将军”的幸福生活
                 淼之龙
    成都华西医院是中国实力顶尖的综合性大型医院。肺病科,一个瘦弱的老头卷曲在病床上,女儿杨三正在给他擦背,老头脸上露出的两朵高原红,本来83的年龄显得年轻了好几岁。看见有家乡的朋友前来探望,他十分兴奋,挪动一下身子,对女儿说“对了,对了。”示意她赶快收拾,我要和新来的朋友吹牛啦。
    他就是我曾经工作过的一个小县城里的一位民族手工艺企业领导---县铁器社有着二十五年任职历史的老厂长,人称杨铁匠的“铁将军”。
     虽然过去未曾蒙面,但“铁将军” 热情的脸上总挂着笑容,嘴巴里不停的讲述着过往的事情。我们谈笑风生,一见如故,整个病房好像都沸腾了似的。
    他说,那年参加省城工业先进表彰大会,让我交流发言。这个发言稿比让我出一千件产品还恼火。怎么写怎么说一点不知道。最后找了个语文老师到厂里实地参观,弄了半月才搞定。当我在省会场上宣读发言稿的过程中,响起了好几次热烈的掌声。
    那是七十年代的时候,我们地区同去的另一个人是藏族代表,听不懂汉话也不会讲汉话,会议的过程全部由我给他当翻译。当翻译都还好,带着他进出宾馆与会场,说几句话都简单。最坏的是他脾气犟,晚上要喝酒,肚子饿要吃东西。开会的饭票是定时的用不上,只有到街上去找吃的。这晚他喝醉了,硬说省城不好耍,要回去。好歹把他弄回宿舍。结果第二天醒来,人不见了。“我知道,他娃娃跑了”。
    咋办?省劳模大会代表不见了,这还了得!我知道他的心思,便给领导说,我去找他。
真是放羊子撵狗。当时,省城通往地区的客车一周一班。谁知道他真是从省城徒步出金牛走灌县还翻了巴郎山,四五百里的路走了一周回了县城。让所有的人哭笑不得。
    说起铁器社,“铁将军”很是激动。那里有他三十个春秋的辛劳与汗水。
    铁器社产品主要是与传统生产方式相配套的农具,如犁、耙、锄、镐、镰,也有生活用品,如菜刀、锅铲、刨刀、剪刀,还有门锁、钥匙、门环(插)、泡钉、马掌等上百种。
    打铁真的好像一支交响曲。风箱拉起,曲子奏响。随着加热的需要,那风箱会在平缓均称的节奏中加速,强力的节拍中充满希望。那炉中的火苗,一起随风箱的节拍跳跃,在劲风的吹奏中升腾。待铁器热至彤红,铁铗快速夹至大铁墩上,一番铁锤上下,一串钉铛声响,一阵汗雨飘下,那铁件便成为匠者的理想器物。
    他讲得津津乐道。铁器的关键技术活是淬火和回火,全凭实践经验,一般很难掌握。有时需要,师傅会把铁器放入水槽内,随着"吱啦"一声,一阵白烟倏然飘起,淬火完成。
    他讲,打铁是男人的事业。这是因为,没有力量不能打铁,没有胆量不敢打铁,没有吃苦精神不愿打铁。俗语说:"打铁先要身板硬" 就是这个道理。每至烘炉生火之时,都是温度骤升,拉一阵风箱,可汗水满头,抡一番铁锤,便会挥汗如注。那十几斤重的大锤抡番起落,需要超人的力量与气度。
   人生三苦之首是打铁,其次才是撑船和磨豆腐。他说,打铁还用来表示和自己一起受过苦的人,形容关系紧密。如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呆过的人,说话都亲热,称“铁哥们 ”。
    你看,“铁将军”几十年与铁结缘,自然身板铁实。虽然在医院躺着,也看不出身体有什么不恙。
    他最难忘的一件事,是那年县城突发泥石流。当时,陡峭的县城后山一条小河沟从山顶到山脚塞满了泥夹石,泥浆水汩汩而来,漫过了百多米长的街道,本来小小的县城一时危机四伏,人人不安自危。由于连续多日下雨,陡峭的后山岩石墙体被浸泡,零星的碎石不时从百来米的高空滚落下来。蚕豆大的石籽都会把人腿骨打折,严重危及岩下居民房屋和过往人员安全。县政府当即采取了紧急措施,同时给铁器社下达了两天内生产一千支钢钎,一千支钻子的死命令。
    作为厂长,他深知这批铁件是消除这次县城危险隐患的神器。因为,县城与外部的交通已全部终断,抢险救灾物资无法运入。为了完成这项任务,“铁将军”顾不得自己的房子和家人也在危险悬崖之下的险情,带领工人加班加点没吃没喝,苦战四十五小时终于提前完成了任务。当他回到家门的时候,门外滑落下来的碎石片已经淹没了半截房门。得知家人被政府转移到了安全地带,他才由衷地松了口气。
   “铁将军”讲,他小时候出生在崇庆县乡下,四十年代国家战乱不堪,家里十分贫穷,六岁时父亲带着他翻越夹金山到山里讨生存。
夹金山海拔4500余米,山中天气变幻莫测。当地有民谣:夹金山,夹金山,鸟儿飞不过,凡人不可攀。要想越过夹金山,除非神仙到人间。不像现在有公路可走,已不算难事。
当年,虽然不是冬季,没有多少积雪,但百里无人烟,干粮又缺乏,饥饿难耐,就这样父子俩没少吃苦挨饿,走走停停,沿路乞讨,走了几个月才来到山里这个小县城。没有被饿死摔死也算是拣了一条小命。
父亲靠出卖苦力求生活,不久病死了。自己从十来岁就开始打工挣钱,解放后跟师学了打铁这门活。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百废待兴,政治运动时起时伏,我始终以学铁件制造、设计为行事,不过问不参与热闹。打铁虽然苦,可以安身立命,养活家人。
   “铁将军”也有过发财的机会。那是他当铁器社掌门人第十五个年头的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熟了小县城的旯旮角角。有好几个熟人都先后劝他把厂里空置的2个车间租出来合伙生产挣钱分红;也有劝他倒买倒卖钢质铁件。他都扳着“铁”的脸,一一回绝了。
    去年,在铁器社退休职工团聚会上,面对八十多岁的“铁将军”,还有老朋友谑戏地对他耳语:“当年,你要是手一抬……,今天我们可能吃得更好!” 他幽默地回答:“吃好了,不好消化嘛。”
   “铁将军”总是感恩党的伟大,记得党的好。他常说,今天的社会好了,我才住进全国一流的顶尖医院。社会富裕了,我才儿孙满堂,有车有房。
他在临终前给儿孙们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这辈子,没给你们留下人生的一滴污点,也没给你们留多少财产,只给你们留了一把铮铮铁骨,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党的恩情和家庭的责任,走好人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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